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很重，不可避免让身上沾上一点。
姜致嗅到自己身上的味道，停顿片刻，直接拿了衣服，大步走进盥洗室，洗澡去了。
水流顺着发梢淌下，流过脸颊，从身体滑落。
温热蔓延过口鼻，她心底的焦躁不安也被一点点抚平，情绪沉下来。
和周融的争执，她很清楚，不是临时爆发出来的矛盾，而是长久的，横亘在两个人中间的问题，她和周融的生活环境、教育，还有为人处世都不一样，能走到现在这一步，也是因为她在一步步改变自己。
也正因为如此，她才这么抗拒被人锁在家里，当一只金丝雀。
姜致洗完澡，吹干头发，毛巾擦拭过发尾，她抬步走了出去。
只看见周融站在客厅里，和谁打着电话。
“以后我在曜日的工作转为线上。”他说：“你弄一个和鸿途长期合作的项目出来，最好是需要有人监督的。”
姜致一怔，不自觉放轻脚步。
水珠轻盈的落在地面，落针可闻的环境下，她纵然放轻了脚步，也没什么用。
男人转身看过来，声音平静：“之后我陪你一起去上班。”
哪怕姜致猜到什么意思，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不相信，“你其实没有必要——”
周融走上前，垂眼看她，“没必要什么。”
他看似轻飘飘的反问却充斥着几分冷意。
姜致张了张口，“你这么做不会很累吗？”
周融道：“你到时候在你的办公室给我安排独立的办公桌，换个地方办公，对我来说，没什么区别。”
姜致：“……”她拧了拧眉头，是不赞成周融这么做的。
可看着男人的眼眸，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，这毕竟是他的好意，她也不想太扫兴，但是她还是在睡觉前劝了一句，让他再想想。
一个项目不是朝夕就能拿出来的，还是长期需要人监督的那种。
她临睡前一刻还在想，等过两天，周融估摸就会自己把话收回去了。
然而，在第四、还是第五天的时候——
顾鹤之真的带着周融来了公司，手上还有一个新项目，邀请鸿途一起做。
这一下，两家的关系变得紧密也是顺水推舟。
最重要的是，她隔天在办公室给周融安排了一个办公桌，上面应有尽有。
关于公司里的流言也开始走向奇怪的发展，和圈内的殊途同归。
姜致一边尴尬听着黄曼珠朝她吐槽的流言，一边抬起头看了看隔着两三米的办公桌，现在多了一个人办公，心理上是有些奇怪的，她也有种回到当初的感觉。
只是不一样的是，当初她是周融的助理，而现在周融是过来监视她工作的人。
男人的目光转过来，和她对上视线。
姜致有点被抓包的尴尬，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周融看了看右下角的时间，起身走到她面前，“走吧，去吃饭。”
姜致后知后觉往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扫过，已经中午十二点了，“今天去外面吃吧，你也是刚刚过来，我请你吃东西。”
周融不可否置。
两人一并出了办公室，穿过办公区域。
姜致刻意喊上了许助理和宋柔。
周融静静看过她两眼，没说什么。
这家店是姜致经常来的一家店，她有时候不出去应酬，就会在这边吃饭，环境很干净，口味也不错，是她喜欢的酸辣味道，所以在这边办了一张会员卡。
今天带的人多，她也就没在大厅落座，要了个包厢。
服务员认识姜致，带着她往二楼最好的包厢那走。
推门而入。
一个装潢不错的包厢展现在眼前，姜致在路上就点了不少菜，现在只需要再加一点小菜，她转头看向宋柔和许助理他们，把菜单递过去。
宋柔稍稍一翻，便说：“姜姐，不用了，你都给我点了那么多爱吃的。”
许助理的回答大差不差。
姜致侧头看向身侧的周融，他加了几道小菜。
服务员退出包厢。
刚刚一些声音的房间顿然安静下来，宋柔看着许助理，再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周融两眼，随后落在姜致身上。
许助理也不说话，唯一的讲话还是因为临时有工作要处理，出去接了一趟电话。
姜致看着宋柔，笑着道：“你之前不是不怕我了，怎么现在又和鹌鹑一样？”
宋柔的确不怕她，但不代表不怕她身侧的男人，她看过一眼，抿唇说：“您就别笑我了。”
姜致看见了她的小动作，心下了然，提起另一个话题：“你是不是上次在我家见到他了，还被威胁了？”
“我——”宋柔顿时红了脸，她低下头，立马道歉：“对不起，姜姐，我不应该对你隐瞒的。”
姜致说：“没什么，但如果下次你还看见他偷偷溜进来，大可以把他赶出去。”
宋柔一怔，她目光顺势挪到转向周融那侧，男人眼神微冷，若有若无的警告着。
她张了张口，半晌说：“不敢。”
桌下，姜致的手覆在周融的手背上，稍稍一捏。
男人偏首看向姜致，反掌手指顺势钳进她的指缝，捏紧。
姜致垂眼，随后抬了抬眼，笑道：“没什么不敢的，你要知道，是我给你开的工资，又不是他。”
的确是这么说，宋柔想了想，点头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姜致笑盈盈地，“如果他找你，对公司有用的就听，没用的就不听了，许助理以前也是这样的。”
许助理刚打完电话进来，就莫名被CUE。
他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，就听见姜致道：“许助理，对吧？”
许助理下意识点头：“是。”
说着，他的视线在桌面上环视一圈，就看见周融抬起来的冷厉目光落在他身上。
常年跟在男人身边的本能让他改口：“其实也不是，有些话都要依据事实来听的，还要自己能分辨其中的意思，不能别人说听就听，说不听就不听。”
周融神色似有缓和，他的手加重几分力道，声音淡淡：“许助理，宋秘书，麻烦你们去看一看菜怎么还没来。”
离服务员刚刚出去不过五六分钟，饭店上菜哪有这么快。
何况，这家店还是现炒的。
就是为了支开许助理和宋柔而已，姜致微微瞪眼，正想开口。
许、宋两人直接奔了出去，一刻都没停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