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,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,阳光不断向大地喷散热量,大地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,一阵风吹过,让人感受不到丝毫凉意。
四处可见繁密茂盛的树木,清晰入耳的是蝉鸣声,偶尔有猛兽的咆哮声,本该平和的森林现在被一行人打破了。
“小贼,镖局的东西可没那么好劫,劝你还是放手。”余墨紧盯黑衣蒙面男子,语气甚是疏懒,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,这番追逐已持续一段时间,可不能拖下去了,“你若是乖乖束手就擒,你同伙的下场也不会太难看。”
果不其然,黑衣人踩在树枝上的身影微微停滞,余墨抓住这个时机,快速从腰间摸出一枚毒镖射去,黑衣人堪堪躲过。但已经没用了,毒镖已经划破他的衣物,只等药效发作,那时就是她的囊中之物。余墨从不杀人,罪孽太深可不好投胎,当然,穿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。毒镖上抹的是麻药,能在短时间内麻痹对方的身躯,不会照成任何死亡。
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躺着蜷缩的黑衣人,视觉上显得非常突兀,余墨赶到时看到这幅情景。不过她可不会心慈手软,用刀砍断一截树藤充当绳索,把黑衣人的双手牢牢绑住在身后,无视男人愤恨的眼神,放心上手摸索他身上的东西。
仔细盘算搜刮出来的珠宝,余墨上下扫视黑衣人,“你不会在裆裤和鞋筒里藏东西吧,简直暴殄天物。”
语毕,双手缓缓下移,眼看要抽掉裤带,黑衣人发出一声暴呵,“没有。”
哟,都这副样子了,还想着遵守《男德》啊。
收住了手,余墨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,“怕什么,你中了麻药,一点感觉都没有。”
天气炎热,追这个小贼追出一身大汗,混身臭汗味,黏糊糊的,余墨好不自在,收起调戏这人的心,“爷还有要事,就不奉陪了。不过嘛……”
余墨不怀好意的扯下黑衣人的蒙面巾,又在脸上掐了一把,确定没有易容后好生生的看了他一眼。离开前又把人挪到树荫底下,哼着小调运轻功走了。
好在刚刚看到有小溪,可以净身,天色尚早,她也不急着回去。
垂至腰间的墨发,眉眼精致,长年在外跑镖的她极注重保养,身上没有一块不是白的,女子果然是天生爱美,化作男儿身也不愿委屈自己。浑身上下,里里外外洗个干净,又在小溪里抓了几条鱼,畅快地游玩半响,这才意犹未尽地上岸,把晾晒的衣物穿回身上,不紧不慢的归队。
“十五,回来啦。”张十接过余墨抓来的鱼。
余墨把追回的珠宝给了何七,又在原地打量他们一番,“那群盗贼怎么处置?”
“等我们明日整顿一番就放了。”何七头也不抬回道,“这些人自不量力,武功比你还差,竟敢主意打到我们头上,一看就是出山前没做好准备,耽搁我们的时间。”
莫名被比较一番的余墨:“……”
余墨等人食过晚饭后,就地议起今日被劫镖之事,按理说他们此次护送的宝物体积并不庞大,几人轻装简从,脚程极快,没道理会被一帮乌合之众耽误行程。
张十是个急性子,大家还在分析从合州出发的路上有没有被人跟踪时,他嚯地站起身,冲着不远处扎堆的平民装扮的人大步走去,就近抓起一个人的衣领,恶声恶气道:“说,是谁派你们来的,不说就杀了你们。”
地上相依坐着被捆绑的十来人,眼睛皆蒙上破布,被绑后相安无事许久,又听明日会放行,正处于安乐状态,冷不防被恐吓,众人开始不安分起来。
那人毫无反抗之力,浑身打颤,嘴里求饶道,“我,我什么都说,求大侠不要杀我啊。”
张十见他这般怯懦,全无男子气概,心里犯恶心,又踢了他一脚,“赶紧说。”
那人哆哆嗦嗦的回答:“我们是山贼,不不不,是打扮成山贼,我们都是象牙山下的农民……”
原来,这些人都是同一条村的,会盯上他们是因为这带山脉少有人经过,无论谁来,他们势必会打劫,但他们的劫镖目的却不同。这帮人里边有好几人年近三十,按照国规,满三十的成年男人,无论品级,都要增加税收,从官者按官级处罚,贫瘠的他们交不起;那个稍有姿色的男人最近得了一桩婚事,下个月月底就要迎娶新娘过门,女方提出婚嫁条件尚未凑齐,所以打起了抢劫这个暴富的主意;那个左腿偏颇的男人是因为自家小弟冲撞了一个权贵之人,被关在牢狱,有了钱财还能疏通一下关系,把人放了;而剩下的几个是想要分一杯羹,或是帮助自家亲戚的。
听得他们这般解释,张十更是火冒三丈,“家中有田有地你们不好好干,打起这劳什子的主意,这次是我们,下次碰上官差,你们全都得下狱。”
话落,地上的众人连连发声求饶。
“大侠别告发我们,我们不想坐牢。”
“我们再也打劫了,回家好好种田,求大侠放过。”
“大侠……”
张十并不接话,鄙夷不屑的哼了一声。
但是,问起谁带头说要干这行的,大家开始争议。
“马远哥带我的。”
“才不是我呢,跟我说去打劫的人明明是马立提起的。”
“不是我不是我,我也只是道听途说,那天我们几个一起喝酒的时候,你们说的。”
“我哪有说过这种话,我都喝醉趴桌子上了。”
“我也醉呼呼的,根本想不起自己说了啥。”
余墨见他们互相推诿,想起了那个黑衣人,这些农民身体健壮,却没有武功傍身,与他们交手时也只是靠人多拼蛮力,知道这些人不构成威胁,疏忽之下有一人抢夺宝物离去,她眼尖看到跟了过去,这人不是她对手,却是个会轻功的。
百思不得其解,干脆不想,反正货物都还在,对他们影响不大。余墨几个起落,选了根粗壮的树枝躺下,闭目养神。
第二日,他们一行人趁着微微的光芒,将其中两人的束缚解开,收拾行李运着轻功离去。
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宜州,镖局的总舵设立在此,经过象牙山是地图上的捷径,本来还有康庄大道可以策马赶路,但镖局的老大上个月飞鸽传书要他们全部回去,似有急事。
他们刚落脚,还未歇息,就被请去总舵,货物由何七去善后。余墨只得忍着两天奔波劳碌的臭汗,跟在张十的后头一同前去。
到后才发现他们镖师十八人,除去几个远在别处走镖,无法赶回,其余人都在。
镖局有一块空地,平常用作练功,今日聚集在此,余墨都要怀疑是要比拼武艺了。空地上有一排长桌,上面已经就坐不少人,只需一眼余墨确定自己的座位在哪,平时都是按排名站队。
一落座,何十四便与她攀谈,“十五,你咋还戴着帷帽呢。”
余墨抬眼看太阳,过了正午还是那般炎热,热得她心浮气躁,语气也不耐烦,“太晒。”
“男子大丈夫还怕这些不成。”何十四鄙夷十五这般作态。
余墨也知道自己有点标新立异,只好用其他理由搪塞,“去年我去京城,那里的女子喜好白脸的。”
这解释合情合理,何十四受了,“原来十五想娶京城女子。”
一旁的何十三留意着他们的闲聊,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,“京城的女子是不是比咱们这的多,还很好看?”
“确实。”余墨不假思索回答。
聊起姑娘,男人之间隐藏的八卦属性一下子暴露出来,何十三何十四,相近的男人们注意力也被勾起。
余墨虽有黑纱遮住,但也挡不住这些男人目带好奇的视线,“京城女子更注重仪容,那的美容膏不似合州可望不可即,衣服款式新颖,大街上随处可见婀娜多姿的美女。”
“被你这么一说,我都想娶京城女子了。”何十三感叹道。
何十四盯着十五黑纱下隐隐可见的白肤,“现在京城女子还好白脸不,改明儿我也去买帷帽用用。”
你以为你用了就能变得我这般白?
这话压在心里,她嘴上回答,“去年兴起的,我也不知今年京城贵女们还好不好这口。”
“照我说啊,摸样好的,无论黑白都好看,自然就有女子喜欢。”张十插进来一句。
大实话!在座的各位都清楚这十五有多招女子,各式各样的女子都敢上前去撩,甚至是女子主动过来搭讪,就是因为这张顶好的脸。
何十三:“我爹娘生我时咋就不认真点呢。”
何十四:“哥,我也是没认真就出来了。”
“这么齐人可真难得啊。”杨老大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出现在大家眼前,左右打量起就位的众人,“罗五你瘦了,上次走镖时受的伤愈合没,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。”
“不碍事的,老大费心了。”罗五称他为老大,这些年始终不叫‘镖头’,旗意镖局是他们几人多年来的心血,‘镖头’迟迟未定。
在外不明真相的人都称杨老大为‘镖头’,他也不介意,继续对其他人虚寒问暖,“林六,听说你旧疾犯了,钱还可以再挣,莫要为难自己的身体。”
“晓得的,老大。”
一番下来,终于轮到与众不同的余十五,入座后他身旁的空位最大,可见其娇小,何况那帷帽已是他标志性的东西,杨老大调侃,“十五,你还是那么爱带帷帽。”
余墨胡说八道:“这样更招女子喜欢。”
杨老大各个寒喧完后,终于进入今天的主题,“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,我们镖局人才济济,十八位镖师,说出去我杨知有脸面。”眼带满意的视线从他们身上划过,似忆起不美的事物,语气一变,“但是啊,我听说最近有人开始残害自家兄弟,将镖师的行踪暴露给他人,罗五的伤就是这么来的。”
众人大惊,开声否认这事。
陈四拍案而起,“绝无此事,我虽然看不惯十五,但从未做过这等不入流的事。”
“我之前取笑罗五,被收拾了一顿,可我是罪有应得,谁让我嘴欠。”林六说着自己开始抽自己的嘴巴。
“我兄弟俩今日打架吵嘴,明日立马修好,感情好着呢。”
余墨静坐不语,她大多单独走镖,少有跟其他镖师接触,从未跟谁起过争执。
“好了好了,大家的表现我也是看在眼里,我也不信是咱们内部传出去的消息,所以这次召集大家,是希望大家能既往不咎,好好的相处下去,各位要是有什么不满,尽管来跟我说。”杨老大充当和事老。
话落,十多位仆从不知从何处冒出布菜,四个壮汉齐心合力扛来一大缸酒,杨老大随意舀起一碗,“这酒我敬大家的,大家常年在外走镖,聚少离多,各位对于我来说是兄弟,更是家人,今天特意设宴,把以往漏掉的给补回来。”
这话说得声情并茂,极富感染力,众人纷纷向杨老大回敬,林六率先开口道,“都是男人,咱们要是先窝里反了,可叫人看笑话,之前有什么得罪各位的,林某这个粗人先在此赔罪。”
余人也慷慨激昂表达一番自己的内心想法,宴会上充斥着兄友弟恭的氛围。
余墨也免不了俗地跟着说几句,“大家别对我这张脸有什么看法,长得美貌不是错,这东西爹娘给的,还要好好爱护着。我小胳膊小腿的,只剩下这张脸能看了,往后还请大家多宽容宽容。”
众人:“一定一定。”
酒过三巡,不少人猛喝烈酒醉倒在桌子上,也有人酒品欠佳,打闹了起来。林六张十等人刚还划拳比拼,许是酒的作用,划拳还不够过瘾,开始掰手腕,谁输谁赢都胡乱赞许一番。后面演变成切磋武艺,身体的燥热只增不减,比拼前剥光上衣,各自暗地里较量对方的身材,评估着实力。
余墨与陈四喝了点酒,对方似秉着一笑泯恩仇的想法,死活不让她离开宴席,稍有不对的举动,都会被他拉着喝酒,不喝就反省自己以前的态度不好和各种恶劣,余墨还得否认再哄骗他说不介意这些。本想着借着上茅房的托词开溜,这货又说好兄弟都是一起出恭的,一路上在她耳边絮叨个不停。
进茅房后蹲下一会儿,想着那货应该走了,满心喜悦地推开门,结果又看到那张狗脸,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,哪怕对方看不见。
回到宴席上,喝醉的男人们正在打斗,不顾场合地过招,你追我赶。这人跳到桌上,用个后空翻落在地面,后面的迟钝些,一脚踹空了,落到桌子上,为避免尴尬还是别的原因,立马摆出一个很帅很有杀伤力的动作,准备再次进攻。
这边的还是一对一,那边的竟是三人对打,醉后不知公平为何物的两兄弟追着一个打,扬言要较量一番,被追那人左躲右闪,顺手抓起一个庞大的躯体挡住攻势,无辜躺枪的人被打得莫名其妙,噗的一声吐出来,酒醒了不少,嘴里叫嚷着是哪个王八蛋偷袭,加入他们的阵容,一下子双方人数公平了起来。
余墨自然不可能去跟他们干架,她双手撑着下巴,不言也不语,脑袋时不时点一下,假装自己快要睡着但还坚持着看戏的假象。
旁边的陈四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枯燥乏味,不在她身边嗡嗡叫了,转身脱衣去打斗,有了这个打架不按章法的人,现场鸡飞狗跳,杯盘狼藉,还差点殃及她。
见乱得差不多,趁没人注意,余墨起身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