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有瞬间愈合伤口功效的,应该就是师祖爷爷研究的合颜了。
因为小时候她在白家大院里摔了一跤把膝盖磕破了,师祖爷爷就为她调了一瓶愈合伤口的特效药。
整个过程花了白老先生一天半,老先生给颜沭涂药的时候,可把颜沭感动坏了,抱着白老先生就是一顿哭。
当时颜沭的伤口有些化脓,颜沭还以为会留疤,结果自家师祖爷爷来了这么一下,简直都看不出受过伤。
白老先生当时多配了几瓶让颜沭带着,要是受伤了就涂一点。
颜沭小时候就喜欢蹦蹦跳跳的,没少磕着碰着,那巴掌大小的药瓶也用完了。
白老先生就让袁朱拿着方子多做了几十瓶,如果颜沭用完了就立即给她送几瓶。
后来的颜沭渐渐学了乖,有时候几年都用不完一瓶,合颜就一直放在白老先生家里,颜沭的公寓里也只有三瓶存货。
让颜沭疑惑的是,并没有人把药方传出去,那这瓶合颜是哪儿来的?
颜沭闻了闻摸过伤口的手。
是这个香味啊。
“这个,你哪儿来的?”颜沭指了指沈曦寒手上的瓶子。
啧啧,连瓶子都一样。
“我爷爷给的。他说白老先生给他捎了两瓶,就给了我一瓶,还让我省着点用。”沈曦寒可怜兮兮地望着颜沭,“沭儿,你看我都把这么珍贵的药给你用了,你就不要生气了嘛~”
颜沭扭过头。
药是师祖爷爷专门为她研制的,关他沈曦寒什么事?
沈曦寒低头,轻轻舔了舔颜沭的伤口处,又抬头看颜沭。
颜沭一震,瞪大眼睛与沈曦寒对视。
“我以后不会了,真的……”沈曦寒保证道。
颜沭低下头。
她父亲,有暴力倾向。
虽然她知道,父亲很爱母亲,但是父亲爱的方式过于极端。
爷爷说,曾有男人看过母亲的脸,父亲就用匕首在母亲脸上添置一道道地疤痕。
有男人拉了一下母亲的手腕,父亲就把母亲手腕上巴掌大小的一块肉硬生生地割了下来。
宴会上有男人礼貌性地拥抱了母亲,父亲就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母亲的背。
而每次事情只要一过去,父亲就会用心讨好母亲,等母亲的伤好了,继续进行他们所谓的甜蜜生活。
父亲在每次毒打之后,都会催眠母亲。
父亲最后一次伤害母亲,是将匕首架在了母亲的脖子上。
当时爷爷及时赶到,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。
但是母亲患上了ptsd。
创伤后应激障碍。
爷爷不敢把消息告诉外公,只好把母亲留在颜氏老宅好生养着。
但是只要母亲见到刀具之类的东西就会情绪失控,到后来越来越严重,总是通过尖叫来表达自己的情绪。
有一次父亲回老宅看母亲,两人刚见面,母亲就失控跑出老宅,父亲去追,追不上。
爷爷说,母亲是拼了命的在跑。
哪怕死掉,也要逃脱那个男人。
母亲逃出老宅的事情被外公知道了,两日后,外公找到了母亲的遗体。
父亲将母亲的生命结束在了海边,并且与母亲殉情。
外公将父亲分尸,在爷爷仇视地目光中。
爷爷自知父亲对不起母亲,但也承受不住丧子之痛,最后抑郁而亡。
颜沭那时七岁,被托付给了白老先生。
白老先生一向都很喜欢她,她也很喜欢他们。
但是背负着沉重的过去,颜沭并不知道如何面对白老先生一家对她的爱。
她甚至自负地认为,自己就是一个肮脏的人,有这样一个父亲,还有这么一个可怜的母亲。
所以在去了白家老宅的三个月之后,颜沭跟白老先生大哭了一场,将她所知道的,所害怕的,全部都倾倒给了白老先生。
颜沭至今还记得白老先生的教诲。
“你父亲对你那母亲不是爱,是禁锢,束缚,剥夺。但是沭儿你记住,一个人多好坏,并不是由他的身份背景决定的,而是他自己的性情和待人处事的方式。”白老先生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,那是颜沭见过的白老先生最严肃的表情。
从那之后,白老先生教颜沭怎么处理人际关系,从最简单的礼仪,到处理一件事面面俱到的能力。
白老先生很喜欢这个聪明的孩子,颜沭也很喜欢这个慈祥的爷爷。
受白老先生的影响,颜沭接触了药剂科,成了袁朱的徒弟。
白老先生还经常调侃,颜沭从他可爱的小孙女摇身一变,成了他的徒孙。
白家人的爱,完全平分给了颜沭和白煜嵩两个孩子。
白煜嵩自知能力不足,并没有强求爷爷让袁朱也收了他。
于是颜沭和白煜嵩在事业上就没有过多的交集。
白煜嵩有自己的行事习惯,但也很好学上进。
可是他并不懂得自己变通,只知道老师教他的就是对的。
而颜沭,每天想的就是怎么走捷径,再加上底子好,就发明了很多便捷的实验方式。
颜沭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,总是能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任务。
于是在颜沭入职五年后,就获得了s007点使用权。那时颜沭23岁,正值青春年华。
今年颜沭25岁,却被实验事故和医疗事故狠狠打击了。
她依旧相信自己能挺过来。
因为还有很多人爱她。
但也正因为有很多人爱她,她才不想经历母亲经历过的事情。
颜沭的沉默使得沈曦寒很慌乱。
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。
于是沈曦寒解开衬衣扣子,露出坚实的胸膛,抓住颜沭的两只手:“沭儿,你要是生气,你就咬回来吧!”
颜沭这才回头看了沈曦寒一眼。
她并没有想伤害任何人。
颜沭下床,在窗台前站了一会儿。
沈曦寒依然跪坐在床上,一动不动,双眼无神地盯着白色的床单。
大概过了十几分钟,颜沭上床,为沈曦寒扣上扣子。
沈曦寒抬头,看着颜沭的脸。
直到颜沭扣完扣子,沈曦寒抓住她的双手,放在自己胸口。
“我帮你好不好?”沈曦寒渴求的眼神不断侵蚀着颜沭的心智。
最终,颜沭叹了一口气:“试试吧。”
沈曦寒欣喜若狂,抱着颜沭一阵猛亲。
虽然颜沭很难去相信一个自己认识不久的男人,但是白爷爷教过她,别人的好意,不能拒绝。
颜沭抱住沈曦寒,轻轻靠在他身上。
谁说中毒就一定要用解药了?
沈曦寒……一定有他的办法吧。
“沈曦寒,我想去看看爷爷。”颜沭靠在沈曦寒肩上,软绵绵道。
沈曦寒扶着颜沭的腰,思考了一下:“白老先生吗?”
“嗯。”颜沭应声回答。
“他知道你住院了吗?”沈曦寒询问道。
颜沭猛地立起来。
“不能让他知道!”不然他就会拖着重病的身体跑来医院照顾她。
颜沭找来手机,给袁朱打电话。
“师父,爷爷知道我的事吗?”颜沭语速有些快,袁朱反应了一会儿。
“……应该不知道,我没跟他说。”袁朱回答道。
颜沭有些颤抖地开口:“那……我可以去看看他吗?”
“……行,我陪你。”袁朱挂断了电话,看了看s006里一排排的药剂。
顺着颜沭的进程,袁朱现在正试着用范围内的物质消灭a-2422。
冉桦亲自做着他的监察员。
两人从未对工作如此严谨过。
冉桦和袁朱是夫妻。
也是一同被催眠的一对佳人。
如果袁悠谱没有心脏病,或者没有注射k-356,他们一家人,现在应该正幸福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投影在白幕上的电视剧吧。
在当时,白老先生的意思是把袁悠谱的存在完全抹杀掉,这样对所有人都好。
他看着袁朱和冉桦两人日益颓废,也很烦躁。
可是颜沭不愿意。
那个女孩对她过于重要,她不想遗忘她。
在最后的协商中,白老先生同意只催眠袁朱夫妻二人,但是所有人不能再提起袁悠谱这个名字。
白老先生是一个很倔强的人。
但是遇到颜沭的泪水后,完全溃败。
他实在不忍心看着颜沭为袁悠谱整日以泪洗面,奈何他也知道颜沭被他教成了一个将恩情看得很重的孩子。
在这三个对袁悠谱最用情的人里,只剩下颜沭一个人死死地扛着这份思念。
颜沭当时很不能理解,凭什么悠谱去世,她的父母却得不到知晓的权利,甚至还被剥夺了作为父亲母亲的权利。
可袁悠谱也深爱着她都父母,如果袁朱和冉桦两人就这样颓废下去,袁悠谱作为他们的女儿,应该也不愿意见到这个场面吧。
在那之后,颜沭才真正地变成了白老先生想象中的情感圆润的人。
可是,白老先生却又开始怀念小时候单纯可爱的那个颜沭。
他躺在床上的时候,也是不是地想着,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。
也许作为一个女孩子,她并没有必要活得这么累呢?
可是白家也养不了颜沭一辈子啊。
她必须学会在社会上立足,学会承受噬心的情感。
这样,就算哪天他离开人世,颜沭也能好好的活着,活得光鲜亮丽。
这才是他渴望的结果。
他不后悔。
颜沭突然按住沈曦寒的肩,盯着他眼睛,郑重道:“给我抽血!”
沈曦寒蹙眉:“抽血干嘛?”
“我要观察。”颜沭道。
沈曦寒抿了抿嘴唇:“行。”
沈曦寒找来护士给颜沭抽了一小管血,送去化验了。
护士走前,沈曦寒专门交代了,直接将血液涂片的照片拿过来。
十五分钟后,护士拿着一张照片回到病房,沈曦寒示意拿给颜沭,护士才把照片递给她。
颜沭接过照片,道了声谢。
护士微笑着离开了。
颜沭看着照片,出了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,还有一堆皮屑。
颜沭眯眼。
也许化验科的医生并不是很有经验,但是她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。
微生物的尸体。
颜沭将脑子里的数据仔细分析了一遍,得出了结果。
接着急忙给袁朱打电话。
“师父,不用再调制a-2422的解药了!夏青釉根本就不是金属物质,它是微生物凝块!”颜沭焦急地解释道,“夏青釉在固态的时候应该是出于休眠期,当遇到锰之后被刺激,散布到空气中,寻找生命体进行繁殖,导致生命体器官衰竭,最终死亡。
“而k-356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有效杀死夏青釉,所以现在要调制的不是a-2422的解药,是k-356的解药!”
颜沭哗啦哗啦说了一大堆,袁朱还在整理信息。
“可是,k-356的性质是我们当时就没有弄明白的,怎么研制解药?”袁朱眉头皱得很深。
“当时注射到动物体的身体里的时候,确实抑制了病情的发展,并且生物体恢复了正常的生命体征,或者说就像完全被治愈了一样。当我们再注射治疗药物的时候,其实生物体的病情已经没有大碍了。
“但是当我们只注射k-356时,生物体的最长生命线只有三个月,并且都是毫无征兆性的死亡的。”颜沭重述了一遍几年前关于k-356的实验状况。
“毫无征兆性……”袁朱沉思,“意思是,k-356本来就是一种隐蔽性微生物毒药,抑制病情只是为了提供自己的生存空间?”
“大抵可以这样理解。因为人类摄食的食物营养价值高,所以微生物繁殖过快,丝毫没有节制,导致生命体的生理功能无法正常进行,最终身亡。”颜沭回应道。
“照这个说法,夏青釉和k-356本质上都是微生物,只不过k-356更高级?”袁朱提出疑问。
“不,是师父你在研究k-356时就已经赋予了它们这种能力。而这种微生物只是作为一个媒介进入生物体治疗病情。师父,如果k-356不含这种微生物,生物体就不会有死亡现象。”颜沭冷气四溢。
“这是一场蓄意谋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