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似乎遭了雷劈的康时，沈棠内心一万个不解，小心翼翼：“康先生……这哪里不对？“</br>康时又问：“家底几何？”</br>沈棠被问到了痛处。</br>她倔强地死撑着，试图给自己挽尊一二：“我现在是没什么家底，但是以后会有的……”</br>康时：“……”</br>他此时的心情比当年苏醒文士之道还要绝望一些，有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沈棠。</br>沈棠内心忽而多了几分忐忑。</br>问道：“康先生是有什么要要告诉我吗？”</br>康时却问：“你命大吗？”</br>沈棠：“？？？”</br>康时又道：“你知道自己的八字吗？我给你起一卦算算，最好是天煞孤星的命格……”</br>沈棠：“？？？”</br>她脑门上的问好一个接一个蹦出来。</br>康时一拍大腿，俊美脸上填充满难以描述的古怪情绪，张口来一句：“你摊上大事了！”</br>此时沈棠越发笃定康时脑子有那么点儿毛病，但还是耐心应付他：“我摊上什么事情了？”</br>康时指着骰盅道：“因为你输给我了。”</br>众所周知，他的文士之道是“逢赌必输”。</br>只要是个赌局他就赢不了。</br>不过，这也是康时有意为之。</br>因为他输得越多，“文士之道”酝酿蓄力越久，找到“真龙”的概率也越大。他现在的“文士之道”其实是半封印状态，想要它真正完善成熟且可行，康时就需要寻找一个主公。</br>完整的“文士之道”发动，能更改胜负。</br>例如我军被敌方围剿，处于极大劣势。</br>他开启“文士之道”使用“背水一战”的士气言灵，帐下残兵能获得远超正常“背水一战”数倍、十数倍的激励效果，各个化身实力不俗的武胆武者，操作得当便能极限扭转战局。</br>这还是最最最最保守的估计。</br>听着很厉害是吧？</br>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儿废主公，因为想改变既定的“负”，必然需要足够的“胜”——这些“胜”从哪儿来？反正光靠康时三不五时输几局是远远不够的，大头还要指望主公啊！</br>说得再通俗一些——</br>康时会给未来主公施加一个永久的气运削弱debuff，主公要是假“真龙”，可能就被他克死了。如果是真的“真龙“，死肯定死不了的，至多倒霉些，喝水呛咳、走路踩坑……</br>那么，如何确定主公是不是“真龙“？</br>康时就需要跟对方赌一场。</br>输给康时的，有一定几率是“真龙”，但赢了康时的肯定不是。话又说回来了，怎么判定输给康时的人是“真龙”而不是“假龙”？</br>只看会不会被康时的文士之道克死了。</br>反正被克死的就不是。</br>因此——</br>康时看着沈棠就非常迟疑。</br>他是留下来，还是不留下来？</br>要是留下来把人克死了咋办？</br>但是，不留下来这要是“真龙”咋办？</br>沈棠蓦地感觉后背一凉，打了个喷嚏。</br>她揉了揉鼻子。</br>是错觉吗？</br>她怎么感觉气温下降了？</br>谨慎起见，康时决定还是再观察观察。</br>毕竟他的文士之道发动代价太大……</br>被迫听到一切心声的顾池：“……”</br>这个叫康时的文心文士，其实是祈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吧？好家伙，真就好家伙，这俩要是碰到一块儿了，哪个主公扛得住造？九条命的猫都不够他们俩折腾的——</br>“啊啾——”</br>沈棠鼻子有开始痒了。</br>喷嚏一个接一个。</br>“别不是元良在背地里说我坏话吧？”</br>这个怀疑可能性很大。</br>被迫听到一切心声的顾池：“……”</br>他感觉祈元良可能是无辜的，沈郎你扭头看看那个康时，这厮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！</br>初冬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。</br>沈棠后半夜的时候也忍不住小憩了会儿。</br>待她醒来的时候，洞外的金色晨曦已经调皮吻上她的眼睑，将修长浓密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。沈棠眼皮颤了颤，抬手遮在眼帘前，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皮：“天亮了？”</br>“五郎醒了？用水擦擦脸。”</br>褚曜递来一个水囊。</br>里面灌着温度适中的温水，洗脸正好。</br>沈棠看清逆着光的褚曜，见他精神头比昨晚好许多，洗净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气血，终于放下心来。一边接过水囊一边起身掏出随身的帕子，再将帕子打湿，手心攥紧拧干。</br>胡乱擦了擦：“无晦可还好？”</br>褚曜：“睡了一夜，好多了，只是——”</br>沈棠问道：“只是什么？”</br>褚曜眉宇间多了几分晦暗愁色，语气沉重地道：“天亮之前，有两个士兵因为伤势太重，血肉发脓，熬不过来就去了……”</br>沈棠擦脸的手一顿。</br>心底像是被谁浇了一碗极浓的黄连水。</br>她问：“尸体呢？”</br>褚曜道：“已经埋了。”</br>尸体带不走，也不能焚化，只能就地深埋，立一个简单的坟冢。无名无姓，长眠于此。</br>这是生在这个时代不少人的归宿。</br>沈棠沉默了会儿，道：“埋深一些。”</br>埋得太浅了，可能会被林间饥饿难忍的野兽刨出来，这也是沈棠唯一能做的了。</br>褚曜：“嗯。”</br>沈棠又问：“现在还剩几人？”</br>“只剩下四十六人。”褚曜早有准备，尽量让语气听着轻快，“但庆幸的是，他们的伤势都不是非常严重，安心养一养就能好。半步的伤势也已经稳定下来，今天就能醒。”</br>沈棠深知这已是最好的结果。</br>“半步怎么会伤这么重，谁打的？”</br>褚曜道：“还能有谁？是公西仇。”</br>若是其他武胆将领未必压得住亢奋激动的共叔武，公西仇不一样，基本是压着共叔武打。庆幸的是，共叔武并没效仿杨都尉来个玉石俱焚，败局已定就且战且退了。</br>不然的话，共叔武也不会躺在这里，而是埋进土里了。沈棠听褚曜提及公西仇，霍地感觉恼人开始隐隐发疼。公西仇这尊大神的确棘手，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心生绝望。</br>不过，对手是公西仇的话——</br>沈棠苦笑着自我安慰：“能在公西仇手底下捡回一条命，结果总不算太坏。”</br>人活着总还有希望。</br>但死了就彻底没戏了。</br>沈棠道：“收拾收拾，回联盟军营寨。”</br>褚曜正要应下，却听“联盟军”三个字。</br>他怔道：“联盟军？”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