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雍闻听这篇出自柳七之手的告示明显有导人向学之意,遂欲借此令魏胜有所感悟。便对其言道:
“魏胜,缘何只读了一半,<span>莫</span><span>非</span><span>不</span><span>识</span><span>得</span><span>后</span><span>面</span>的字么?”
“先生也太小看人,这告示上的字迹皆乃寻常文字,浅显的很,不信,我读与您听。”
言罢,煞有介事地高声朗读起来:
“虽学而不勤,是亦不爱其身也。是故养子必教,教则必严;
严则必勤,勤则必成。学,则庶人之子为公卿;不学,则公卿之子为庶人。”
由于他音调颇高,嗓音又浑厚,一时竟引来几人驻足倾听。闻罢,皆伸出大拇指赞道:
“这位小哥定是好学问,可否与我等说说这上面写的嘛意思?”
这一问,可将<span>魏</span>胜难<span>住</span>了。不过这小<span>子</span>常年待在洛怀川身边,脑子十分灵光,眼珠一转,指着邵雍<span>道</span>:
“这是我家先生,共城大才子邵先生。有他在,我又岂敢班门弄斧?”
<span>邵</span>雍被<span>他</span>气乐<span>了</span>,对着几位乡民道:
“这是<span>你</span><span>们</span><span>县</span><span>令</span><span>柳</span><span>大</span><span>人</span><span>写</span>的《劝学文》,大意是说让诸位多读书,勤读书,同时教自己的子女读书。
只要读书,即便平民之子亦可出人头地。不读书,公卿之子也会变得与普通百姓一样。足见你们大人是如何的爱民如子了。”
那位为首的老者点点头道:
“读书倒是个正理,可咱余杭县里的百姓有几个能识文断字的?即便有心,怕也无力哟。”
言罢,挑着箩筐走远了。
其余几人<span>又</span><span>在</span>那比比划划半天,各自猜着上面的字念什么,直至身后传来<span>一</span>声吆喝,方知<span>挡</span>住了道路,一哄而散了。
这时,一阵清香飘入二人鼻<span>端</span>,<span>邵</span><span>雍</span><span>直</span><span>接</span><span>拉</span><span>着</span>魏胜朝桥下摆着一个摊子走去,边走边道:
“原来这里有一位大嫂,她卖的糯米藕别有一番风味,包你百吃不腻。”
魏胜被他说得直流口水,揉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,来到摊子前。与二人各买了一份,端在手里细一打量,
原来是将糯米填入莲藕中,和与红糖、红枣炖煮后,再淋上桂花糖蜜汁而成。色泽鲜亮,花香浓郁,入口清甜。
邵雍摊主还是那位早年间的大嫂,只不过容颜似乎苍老了许多。那位大嫂发现他盯着自己看,不免诧异地<span>问</span><span>道</span>:
“看小哥的眼神,,莫非认得我么?”
“大嫂,八年前,我便在您这吃过着糯米藕。如今再来余杭已物是人非,唯有这味道依旧如故。”
大嫂闻言,呵呵一笑,抬手抿着鬓边的秀发道:
“想不到我这小手艺<span>竟</span><span>惹</span><span>得</span><span>贵</span><span>人</span><span>记</span><span>挂</span><span>多</span>年,今日索性让您二位吃个够。”
言罢,便热心地为二人又盛了一份。邵雍如何肯受,执意付了银子,问道:
“大嫂,闻说这里新来了一位柳县令,但不知官声如何?”
“您是说会做词的柳七么,他可是个大清官呢。兢兢业业,勤政爱民,对咱百姓体贴着呢。”
邵雍一面吃着糯米藕,一面饶有兴趣道:
“哦,据说这位柳大人可是以风流著称与世,却不知还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。”
“可不,我们这里呀,盛产进贡的藤角纸,我家里的便以造纸为生。然每年所产皆要悉数上贡,百姓的日子清贫得很。
柳大人到任后,便与那天子上了一道折子,请求限定进贡数量,这才为咱纸民争下一点盈余出来。
不过呀,似这样清廉的大人还是会<span>遭</span><span>人</span><span>陷</span><span>害</span>,<span>害</span><span>得</span><span>他</span>的夫人没了肚子里的娃娃。把个柳大人懊糟的,人都廋了一圈。”
魏胜闻听,不由手一抖,端着的盘子掉到了地上。一把拉住大嫂的手道:
“大嫂,不瞒你说,那位县令夫人乃我家姑小姐,此次我便是奉老夫人<span>之</span><span>命</span><span>特</span><span>来</span><span>余</span><span>杭</span><span>探</span><span>望</span>与她。速与我说说看,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。”
“我老婆子拙嘴笨舌的,可讲不好,不如让沈家那位小公子与二位说说。莫看他年纪小,这书哇,一读就懂,世务通达着呢。”
<span>言</span><span>罢</span>,<span>便</span><span>抬</span><span>手</span><span>向</span><span>坐</span>在树下手握一卷诗书的少年招呼道:
“沈家公<span>子</span>,<span>可</span>否过<span>来</span>帮婶子一个忙。”
那位少年闻听召唤,站起身,来到她面前问道:
“二婶子,何事唤我?”
“这<span>二</span><span>位</span><span>先</span><span>生</span><span>乃</span><span>柳</span><span>县</span><span>令</span>家的亲眷,想打听一下前些日子他被污之事,你说与他们听听。”
那位少年闻言,躬身施礼道:
“在下沈遘(gòu),见过二位先生。”
<span>邵</span>雍<span>见</span>他也就十二<span>三</span>岁的样子,与虎子相差无几,生的是眉目清秀,不由顿<span>生</span>好感道:
“<span>有</span><span>劳</span><span>小</span><span>公</span><span>子</span><span>了</span>。”
沈遘<span>见</span>邵雍一身襦衣打扮,言语温和,目光中更是泛着别样的光辉,当下便知必是一位学问高深之人,<span>遂</span>恭敬言道:
“先生,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。”
原来,柳永携孟瑾刚到余杭人任上,便乔装成普通百姓寻访民情,发现余杭以制盐为生的百姓很多。
他们起早贪黑、饱受烈日蒸晒之苦。即便风雨侵袭,也不肯歇。不过,却依旧食不果腹。
究其原因,原来皆是一个唤作黄显仁的盐商与盐官勾结,侵吞盐户的私盐,牟取暴利。
柳永掌握了第一手证据,很快将黄显仁<span>进</span><span>行</span><span>了</span><span>处</span><span>罚</span>,<span>违</span><span>法</span>的几名盐官也被撤了职。
<span>黄</span><span>显</span>仁没了生财之道,可<span>是</span>恨透了他。便暗中<span>调</span>查跟踪,伺机陷害。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