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然与黄金女子激战。二者交手，铿锵声迸发，神力激荡，规则不断地释放。
在这座古老不知岁数的宇宙中，他们的力量体系已经达到了最高层次。
大天地束缚不住，导致诸多时空道则受损。
若是换一个更加合理的设定，无论是沈然的魔神躯，还是对方，早该破碎虚空，飞升进入一个不朽的神界里了。
可令人绝望的是，根本没有彼岸。
苍生并无飞升之路。
“贼子，你忤逆不道，丧尽天良！你不得好死啊！”观察者一方的巨头，犹如亚兽人的太君大吼。
他此时身上染血，披头散发。纵使更加神勇，但手里的武器，那把弯刀也被打毁。
在其对面，一头体长百丈的巨型白色大蠕虫，其节肢动物一般的手足，抓握着一柄像是树枝绞合而成的剑器。
此乃天然孕育而出的深渊器具。
它挥剑。
当！
天地隆隆，外界，真实大宇宙的星斗都摇动。
太君手里的破损弯刀被弹反，脱手而出。
除此之外，他的身体还不知何故生出荆棘条，一根根缠绕进血肉之躯中。
“该死的深渊规则...”
太君一声咆哮，身体开启暴涨。
可是没用。
那些黑玫瑰荆棘一般的束缚，仍旧深陷在他的身体里。
连这片天地都在被深渊力量所侵蚀，
这尊巨头的本源也无法避免地染上了黑暗。
就在这时——
那头肥硕丑陋的蠕虫，其面部由金色纹路绘成的神秘图案亮起。
它张开“并不存在”的大嘴，
直挺挺地朝那个燃烧所有的绝巅者迎上去。
像是天狗食日，居然将对方给吃了进去！
“不要...！”观察者的老者大叫，眼睁睁看着一位同僚被深渊魔神吃掉。
那头大蠕虫的身体突然爆发出炽光。
“你是我的！给我进去——”它首次爆发叫声。
炽光腾的高亮后又消失。
那名绝巅者被它强行吞进了混沌中！
吞噬者一方，角人族的斗王睚眦欲裂，也顾不得阵营之分，
眼下所有生命都在面对那个恐怖的结局。
诸王喋血，天哭发生，这片黑暗宇宙中诞生出种种异象。
最为惊悚的现象出现，那个被蠕虫之王吞进混沌里的绝巅者仿佛分裂成了万干份，一个个太君在另一个维度或是行走、或厮杀、或逃窜。
“这...这些是什么场...”
在胖子萨斯因这一幕而出奇时，他的脑袋突然被一只漆黑鳞片的利爪给抓住。
噗——
没有任何仁慈，这个变态胖子的头颅被那只利爪给扭断，鲜血犹如井喷。
“嘎嘣”
那头庞大的深渊魔神像是吃豆子一样，扔进其嘴里！
斗王、军团长和自然枭头皮发麻。
黑暗维度中又出现了另一个新的身影。无限个萨斯仿佛迷失在了混沌里，他的各种怨恨、恐惧声还能穿到现实维度来，让人更加绝望。
“我恨！沈然你害得我们好惨！”斗王悲愤交加。
也不是没有深渊魔神被打伤。
绝巅者的战力拔群。
可数量寡不敌众，且因为沈然，各自先前的战斗导致了状态下滑严重。
诸王们不该打红了眼！
明知超高规格的技法会对大宇宙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害，可还是毫不顾忌地使出来。
不然的话，这些该死的深渊意志还没法轻易入侵。
更关键的是，
曾经的山海界命运学徒，万物母貘族中一个谁都觉得是个棋子的年轻生灵，结果却是站在了深渊一方！
“不...我绝不会接受。自爆！快自爆！！！自爆啊！！！”
这位角人族的王者带着怨恨，睚眦欲裂，死不瞑目，
黑暗中突然间迎来一轮大动荡。
一众深渊魔神被气得不行，“不要再让他们自爆了！”
大家是指望着此行回报率才来的。
现在魔神体战损严重，哪儿能干亏本的买卖？
另一位古殷军团的军团长也在求生无望后，坦然地释放出了所有。
他不愿接受，只剩下肉身如蛆虫般“活着”的那个结局。
于是主动选择死无葬身之地。
诸王一个接着一个地陨落！
从来没有过的震撼。
仅剩自然枭也正在被数个深渊领主围攻。
眼见要面临最后也是最难的抉择，他最后一次看向远处。
那个白金躯干的魔神顶着三重蚀刻光环，正在与“光照会之眼”激斗。
还有其他几尊深渊魔神也在其中。
“为什么...”
轰——
身后突然掀起澎湃的黑暗之力。
将他所吞没。
......
......
等两大阵营派出的高手到了以后，所见的是，诸王，尽灭！
连那片天地都沦为了深渊禁区。
宇宙沸腾。
真的如同星神们所说的那样，最坏的事情上演。
沈然归来，以魔王之身临尘！
战事都第一时间停息。
山海界战线的一位位巨头们集体被召回。
然后，消息传开，十方喧沸。
暗星灵居然将要与圣星灵在一个大界举行首次会晤，商讨关于沈然、深渊这一最要命的议题。
各族修士都震撼无比，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？
七大巨头因他而陨落，
甚至逼到吞噬者与观察者阵营要破天荒地握手言和。
“无法想象，真的，不可想象。”
“那畜生是有多恐怖？分裂了上干万年，从来不存在对话空间的圣、暗星灵居然因他而要联合了！”
“是...是好......吗？”
此等大事，瞬间传遍天下，如同火星撞地球，引发无与伦比的骇浪。
好的是，持续了二十余年，期间死伤无数，连宇宙都被打的不成模样了的战争居然就要停了。
坏的是...
战争停了？
那是因为更加恐怖！灭绝危机大到笼罩这一纪元所有生命的维度战争来了！
“我原以为，生命以负熵为生，自诞生起，每个生灵都带着天生的宇宙最美好的愿景，对抗死亡、虚无。”
同在这一天，大宇宙很多地方都响起来自混沌中的声音，
“但我错了。”
“号称伟大的生灵们，你们并不在宇宙中创造美好，而是制造一场场毫无意义的混乱与动荡。”
“...我会终结这场大型闹剧。”
......
屠光这个时代中的所有至强巅峰！
这就是沈然在那一战后，释放出的史上最极端的信号，
令所有至强者胆寒，毫不怀疑，这绝不是大话。
“那个魔主要把诸天焚烧成余烬，然后建立盖亚的国。大家必须联合！”光照会发声，以此拉开与吞噬者阵营首次联合的序幕。
......
冰冷与枯寂的宇宙深处，一个黑暗气息浓郁的深渊菌地。
一个白发年轻男子盘坐于一座山体中。
口鼻间有白雾进出，细长连绵，化作两条龙蛇气，绕体而行。
其体内也伴随有闪电雷鸣的声音，随着时间推移，愈发雷声滚滚。
这是生命能量的一次汹涌。
蓦地。
那双眼睛睁开。
山道里有脚步声响起。
“又又打扰你了，是不是该要说对不住？”一个黑影走来，近了后，乃一高瘦男子的形象。
“何事。”沈然冷淡问。
高瘦男子道，“还用得着我说吗？哥，哦，你是我的大爷啊！是不是我们上一纪元发生过什么摩擦，那都是过去了，你说你非要缠着我干嘛。”
“没事就滚。”
沈然重新阖上双眼。
前面一战，自己吞食了诸多生命精气，正在巩固自身修为，位于宇宙著名深渊菌地.堕天界内。
那个高瘦男子便是此地的领主.赤骁。
一具小化身罢了。
对沈然这尊大爷，赤骁只能是哑巴吃黄连，自认倒了八辈子血霉。
“我告诉你，我可不怕你。我真的才不怕你的。只是觉得你...你模样挺好看的，所以才给你一个面子。但也仅此而已了。”
赤骁找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。
“聒噪。”
沈然道。
赤骁心里直呼委屈。
对方跑来自己的地盘，还装这么高冷的大爷，实在是没地儿找理去。
“你知不知道那些领主都在找你，还有你扬言要杀光的那些最强者......”
“不知道。滚，我不会再说第三次。”沈然冷酷。
“好！”
赤骁突然大声，“滚就滚！”
“还有，沈然！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！”
言罢，他消失在原地。
沈然又重新睁开双眼，眸中有异彩流转。待思忖片刻后，他唤出一物。
地面上，一个浑身长满了深渊痂的黄金女子。
此女便是自己前面最大的收获！
该女子乃最古老的存在之一，号称光照会之眼，自己也是联手其他好几个深渊领主才一起拿下她的。
并且，还是自己拼了大半条魔神体的命，才抢到手的。
女人那双宝石般的金色眸子睁开，不掺杂任何杂质，澄澈而纯净地注视着沈然。
一句话也没有。
“助我修炼。”沈然忽的开口。
山体内，这是一座仿佛悬空的台子，四周昏暗，更别说深渊菌地那浓郁的黑暗气息。
“将你的生命精华，以及法则能量传给我，助我突破至强。”沈然再度说道。
像是诉说着一件吃饭喝水般的事情。
黄金女子仍是一言不发。
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所有。
只是，
眼底深处仍有着一些困惑。
“我也可以直接吃了你。”沈然说了出来。
“为何不。”
黄金女子简洁。
“很多事情，你们觉得没有选择的余地，实际上，有。”沈然道，“哪怕空间很有限，但总能争求一二。”
“你愿意主动传输我法力，助我突破，比我野兽般的吃掉你，更好。”
“......”
黄金女子蹙眉。
她感应自己的情况...
很不好。
连现实世界中的时空都会被深渊给扭曲，自己也染上了无解的黑暗。
“待我突破到至强巅峰，我将尝试融合各项规则，然后找寻到解决深渊，让大宇宙回到正常轨道的方法。”沈然忽的说。
黄金女子眼眉间流露出讥讽之意。
显然，
当初万物母貘始祖，高大女人画的饼，沈然是吃高兴了。
但他画的饼，眼下对这个黄金女子并不具有任何效果。
“你有半天的考虑时间。”
沈然说完，重新阖上双眼。
不仅仅是道德层面的双标。
一次性要吞噬对方，毕竟是至强巅峰，自己的肉身恐怕承受不了。
“吃了我吧。”
默默看着对方的脸，黄金女子忽的开口。
她已经尝试过，早在前面就尝试过很多次，没能成功自爆。
“你不是星灵族，而是其他族裔，不应当脑子像它们一样。”沈然闭着眼睛，说。
“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演哪一出...”
黄金女子话音未落。
“你知道，所有除星灵族的生灵都应该知道，深渊的问题是客观规律，不以你我的意志而变换。除了直面，在发展的过程中想办法和找办法，逃避是其中最丑陋的那条路。”沈然道。
黄金女子的脸上浮现出怒色，“够了。你还在装...”
沈然又平静打断，“我族始祖，转化为了深渊生命。她放弃了。我还有肉身在这里。”
此言一出，
饶是情绪产生起伏的黄金女子，也忽然愣住。
这也是沈然身上至今最大的疑点。
他是深渊领主，
那他这具人身是什么？
魔神体吗？又是说不通的。
“我没有放弃。”
沈然睁开双眼，体内的生命能量消化了部分。
黄金女子原本纯洁美好的仙躯不再。
她现在像是得了麻风病的病人，体内一片混乱，只能坐在那里，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家伙。
“不知所谓。”黄金女子道。
“那便罢了。”沈然放弃。
过了一会儿后，他整个人突然血气升起，如同化作一个火炉，照得这个幽暗的山体洞穴都亮起。
黄金女子始终盯着看，对于自己接下来会被“生吞”并不感到畏惧，也不愤怒。
唯一奇特的地方，不过是这家伙说的那些话，
在自己听来，的确是不知所谓。
“你说，英英成了深渊裔生命...”快到了对方说的半个时辰，
黄金女子像是问出她人生最后一个问题，“既然如此，那我们大家也可以。你别那样演戏了，如果真的不放弃，你说什么拯救的话，为什么不让大家就此变成能适应黑暗的深渊裔？”
火焰中。
沈然的双眼直视向对方。
一刹那的犀利，让这位光照会之眼感到些许难以形容的不适，
“我说的不放弃，指的就是这个。”她听见他说。
黄金女子一时思考，还是问，“什么？”
“我们在堕天界，这里的领主是一个叫赤骁的家伙。他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忆，只模糊的记得赤骁两个字，我猜也许是盖亚之前的赤骁神国，也许是上上一个叫泰拉的文明......”
“赤骁、盖亚、泰拉，有什么意义呢。
在我们身处的现在这一个纪元，他们统统沦为了制使宇宙走向终焉的深渊意志。”
沈然平静地回道。
“.....”
黄金女子听懂了。
我们在下一纪元也会沦为其中的一部分...
这才是深渊的本质，
一座宇宙历史数据的大型墓场。
接着，
她眉头蹙得更紧了，“你就这么喜欢装吗，此时还有必要？”
“无心再向你进行多余的解释了。”
沈然体表的火光渐渐熄弱。他站起身来，开始朝对方走去。
如同猎人走向一头待宰的羔羊。
黄金女子依旧没有声色变化。
“可惜了山海界的那些命运学者，教出了这么个学者以及学徒。”她阖上眼，等待最后的时刻。
“实际上，我让两大阵营同时撤销了部署在山海界外的人手。双方现在停止了战争。”沈然落下手。
闻言，黄金女子眼皮一动。
战争停止了？
哦。
是因为对方致使深渊领主们首次集体行动。
这样也好。
至少在宇宙结局到来前，大家能不再互相盲目地厮杀，能真正爆发出一次所有生命联起手来对抗那一虚无、死亡。
众生的意义，大抵也在于此。
这样一想.....
究竟如何对抗？
深渊是无解的。
就像是一个系统运行到栈溢出的时候，
触发了这一使用混沌来覆盖、清理的机制。
宇宙将被混沌所覆写，大家要么消亡，要么只能变成如同这些深渊意志一样的存在。
二者都很悲观，但没其他的路...
其他的路？
“不放弃？”黄金女子最后下意识地开口。
沈然的手停在了距离对方头顶一寸的位置，
重复，“不放弃。”
黄金女子忽然感到一种荒诞。
她睁开金色琉璃般的眼睛，看着这个和星灵们完全不一样的白发男子。
“你，真的是这样打算的？”
“如若不然，我没必要这些废话，更无需如此繁琐的举动。就像那些深渊意志们早期不下场一样，你们几乎行在一条无可挽回的道路上。”
“......”
黄金女子突然又不想说下去了。
她是光照会之眼，从很早先起，就一直默默地站在众星灵们的身后。
像对方说的，星灵们才是犯下了弥天大祸......
可细细深究，
对方说的更是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。
作为盖亚神国中的“一员”，其实，真的，大可犯不着做这么多。
除了直面深渊，众生别无他法。
诚然，她此时内心已经有了松动，开始在问，“那你为何要杀...”
“现在，不管是至强者还是普通人，无论男女老少，诸天万族，都唾弃着我，怨恨着我。
同时，他们也都不得不站在一起，万众一心，面对我。”沈然面无表情地说，“这是一件好事，尽管与我的初衷相违背，但可惜，世人就是只有这样才能到众志成城那一步。”
黄金女子的心弦竟为之一颤。
她的眼睫毛抖动，仿若第一次看到对方。
神圣与堕落并存。
最混沌邪恶的深渊魔神，最永恒崇高的希望之火。
“因为这个？”她难以相信，为了不放弃，为了一定要践行这条道路。
对方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？
“说的已经够多了。我本不奢求更多，都放弃了...从来没有生灵成功...”
声音越说越低，
沈然本要落在对方头顶的手掌，一翻，手心朝上。
昔日，英英骗了自己。
但或许其初心也如自己一般，只是在路走到了一半时才发现不行。
自己呢？
沈然眼帘微垂。
直到黄金女子的手搭在了上面。
她说，“不要演一出毫无意义的戏。”
“......”
这时，沈然闪过献尊在无涯海说过的那句话，“首先，要相信。”
是的。
他的心中逐渐空明。
都站在了这里。没有更多的选择，别无他法。
放手一搏吧。沈然。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