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客栈后余墨才看清他的脸,英俊年轻,脸紧绷着,似不放心她一个人,去哪都抱着,余墨也由着他来。
余墨终于察觉到奇怪的地方,问:“他们人呢?”
他们是指管事和店小二,从踏进客栈开始就没有见任何人影,连烧水都是男人亲自为之。
祝珂摸了摸她的头,如实回答:“我们回来的路上,叫人抓起来了。”
余墨惊呼一声,还是不懂,“为什么?”
“明天你就知道了,今晚先好好休息。”祝珂的手臂撑在女子的臀部,女子环上他的肩膀定住身子,一手提着热水走进她的客房。
安顿好女子,祝珂几个来回把浴桶里加满,又把自己随身带的金疮药拿出来,“哪里受伤了,严不严重。”
余墨:“就是有点疼,没有流血。”
祝珂想想也是,女子金贵,敢贩卖女子的更少,这些都很快找好买家,不用辗转几地再卖出。更何况她还是个......思及此处,祝珂不自在的咳了咳,“这里还有活血化瘀的,你看有没有用得上,我先出去了,有事喊我。”
余墨停止哭泣之后就发现自己有些狼狈,头发散乱,衣服被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人重新穿上,看上去不伦不类的。衣裳褪去,余墨更直观的感受到自己受到什么待遇,好多个爪子印,她用毛巾狠狠地搓揉身子,大片雪白色的肌肤搓得通红,眼泪又不争气的留下来。
有仇必报,她明天就要把那两个女人揍一顿。
吱呀一声,门打开了。
祝珂转过身,女子眼角沾有泪水,心又止不住在疼。
“让我进去检查一下,乡下虫子多,怕你睡不安稳。”
余墨点点头,微微侧身让他进来。
其实不是没有进过这个房间,貌美的女子孤身一人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,很惹人可疑,每天还往外跑,这也给了他时间搜寻房间的事物。但这次情况有些不同,祝珂翻开虫子喜欢呆的阴凉地,仔细认真的检查,而女子也紧随其后,看着他的举动。
房间里里外外,各个角落都翻遍,一个虫子也没有。
祝珂问,“介意让我看一下床吗?”
胆小怕虫的余墨回:“不介意。”
床铺自然是没人动过,他在的这几天一直有留意店员的动向,能确认这房子自她入住后无人进来,除了他这个要秉公办事的人。
床上的被子整齐叠好放在一边,祝珂单膝跪在床上翻看床单下的木板,这是她一天中待得最久的地方,还有她身上的清香,他抱她的时候有闻到,不过那时更加浓郁。
祝珂叮嘱道:“这里也没有,你可以安心睡下,我就在隔壁,有事喊我。”
余墨真心实意:“谢谢你。”
祝珂微微颔首,走时轻轻把门带上。回到房间已有好几个下属在静静等待,见他回来,才一一复命。
“大人,目前象牙村三百四十八人已被控制,找到他们窝藏粮仓的地点。”
“贩卖人口的几口子扣押在马氏祠堂,他们的买家还未审出。”
“劫杀富家子弟,路过旅人的证据全数找到。”
祝珂听着属下的报告,冷哼一声,和刚刚和颜悦色不同,现在的脸色冷若冰霜,“一窝子的败类,留人看住象牙村,明日先一审,然后尽数扣押上京城。”
一声令下,属下们全部回岗待命。
许是被折腾了一番,余墨这觉睡得不算安稳,梦里又被那两个女人折磨,她完全招架不住,醒后更是决定要去找她们麻烦。
现在客栈没人,她只好在后院打水洗漱,摸了摸从昨天下午开始没有进食的肚子,这个问题也要解决呢。
好在厨房还有食材,余墨前先天跟在爹爹身边学了几首,至少做个红糖馒头是不成问题的。
把面粉倒进干净的容器里,想起客栈里还有一个男人,再加多点吧。
顺利把馒头制成,她捧起碟子往外走,男人就站在厨房外,也不知这样站着有多久了。
她友好的向他打招呼:“早,要不要吃馒头。”
走近一看,余墨更确定他就是之前跑镖时遇到的那帮人,今天的他没有穿私服,一身玄衣,腰间是那象征权力的獬豸玉佩。
人靠衣装,昨天那身打扮活像纨绔子弟,今天换了一身,有点斯文败类禁欲的直视感。
祝珂也向她问好,手不客气的拿起一个馒头啃,“很好吃。”
待他们简单用过早膳,祝珂说明来意,“今日象牙村要审案,我需要你前往一趟。”
审案?
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?
心里头升起数个疑惑,但还是没敢问出口。余墨只是点头说好,表示自己会配合。
余墨很快找到祠堂,外面被穿着暗红色衣服的官兵围起,村民们就在不远处小声讨论着。
“这是犯了啥事啊,咋那么多人呐。”
“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,我老婆子想走近点瞧瞧,还被推出来,我这老腰还疼着呢。”
“可不是嘛......”
她在后面听了一小会儿,村民们敢怒不敢言,只能在暗里交口舌根。余墨在后面踌躇着,这是自己应承下来的,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。
她从人群中走上前去,还不等她说些什么,在岗位上值守的人已经自动为她空出一处通道。余墨一愣,言声谢谢,再抬步进去。
余墨远没表面上的淡定,但还是要顶着头皮硬上,里边设立好公堂,座上坐的正是祝珂,一见是熟人,余墨放心了下来,但他只是冷冷的一瞟,她立马正襟危坐起来。
将她的神情收进眼底,祝珂暗暗好笑,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,“你可知为何会在这里?”
不是你叫我来的嘛?
这不能说出口,余墨抬头看他一眼,复又垂头,“不知。”
祝珂问:“前晚子夜时分,你在干嘛?”
大晚上的,她还能出去偷鸡摸狗不成。
“我睡下了。”
祝珂不置可否,“还有呢?”
余墨不确定道,“没有了吧。”
祝珂起身渡步到她的面前,引她进屏风的后边,这里除了高堂上的他,别处都看不见。
“你自己干的事你自己清楚,呆在这里好好想。”祝珂替她拉开座椅,她乖乖地坐下,拿起一旁的书籍,“会写字吧?”
“会的。”
祝珂拿过纸笔,在她面前摆好,“我还有别的事,写好再交给我。”
余墨:“......”
她可以拒绝么。
那边的男人开始办起了正事,回看女子,正好对上她的视线,她如被惊动的小鹿般迅速转移视线。
祝珂低笑一声,心情愉悦了不少。
这场景似曾相识啊,还没涉及官场之前,他就是个混世大魔王,京城同个圈子的小孩没几个不怕他的,他又混的很,三天两头在外面惹事,他老爹对他是七天一大揍,三天罚写认错书。刚开始时对他老爹怕得很,躲叔叔家躲不过,被他老爹揪着回家教育。老爹气定神闲坐在上方,他则跪坐在书桌前写认错书,时不时偷瞄老爹的神情。
现在角色换人,他竟觉得有些好笑,只愿她事后还能理会他,手掂量一下袖子里的饰品,他不是很确定,但她应会喜欢罢。
余墨百般无聊坐着,实在想不出她前晚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,就算有,也只有她昨晚想要报复人,可...可她还啥都没干呢!
很快的,余墨被公堂上传召而来的人吸引住了,这不就是那个劫镖的人嘛,她掐过脸的那货。虽然有屏风挡住了大部分视线,但她还是从细缝里看清了那人的脸。
祝珂冷冷的发问,“你可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?”
咦?这熟悉的套路!
余墨紧盯在堂下下跪的男人,看看他是怎么回答的。
马简语气不大好的回答:“草民可什么都没干,大人抓错人了吧。”
“我倒是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。”祝珂冷笑一声,“来人,把人证物证呈上来。”
外面走进三个官兵,其中一个官兵压着两个村民,剩下的两人抬着一个箱子。
那两个村民,她也见过,最后他们不敌我们三人的拳脚,被张十他们绑了起来,她在旁边看得仔细。
马远被按着跪下没多久,立马嚎啕大哭起来,“大人大人,我什么都说啊,我没有杀人,求大人明鉴。”
祝珂吐出一字,“说。”
马简抢先开口,“马远,我们可什么都没做,你可不要信口雌黄。”
“我我我我,我......”马远开始犹豫不绝起来,不知听谁的好。
而余墨的注意力放在箱子里面的珠宝上,人都在这了,丢失的首饰也应该在这里吧。可不管她怎么瞄,始终无法看见首饰上刻有‘许’的字样,太远了,余墨有些气馁的坐下。
祝珂理会他们之间的沟通,转而说,“那你们解释一下这箱珠宝从何而来,还有马远家后山埋的东西。”
马远干脆道,“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案件没有因此陷入僵局,从进来开始未发一言的马行颤抖道,“大,大人,我没有参与杀人,只抢过劫,还望大人能明察秋毫。”
祝珂似被勾起了兴趣,玩味道,“那你说。”
“大人,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人,穷得很,恰巧都需要开支,所以才会干这种破事。”马行努力让自己发抖的身体冷静下来,“但我跟我弟真没杀人,杀人的是马远那一伙人,我...我只是半夜出来想抓只鸡给我娘补补,没想到会看见他们杀人。”
余墨对这个人也有印象,这是那个许好人家的郎君,聘礼还差一些钱,所以才会参与打劫。这个时代的普通男子若是身上带有命案,且没有权势,他们会宁愿牢底坐穿也不出社会,这些人通常脸上都会烙字,人人惧之。当然抢劫案也不是什么好名声,但总比命案要好些吧。
这时走进一个官兵,道:“大人,马远的后山挖出十二具尸体,从衣着上像是贾商。”
祝珂不悦的皱了眉,下意识往女子方向看,女子脸上没有异色,一直从细缝里看向地面。祝珂放下心来,示意接着说下去。
“有八人受到的致命伤是被大力中伤天门盖,一击毙命,其余人都是乱棍打死。”
“马简会武功,他之前是一处富甲人家的武夫,那晚就是他在杀人。”马行不敢看同村人的脸色,低着头说话。
人证物证确凿,已经没有审下去的必要,祝珂命人把犯法的几人带下去,官兵照办。
“等等。”
官兵停下,听候吩咐。
“箱子抬到那边去。”祝珂指了余墨的方向。
两个官兵不疑有他,抬起箱子走到屏风后面却愣住了,不过少顷,箱子被安放在女子的旁边,走之前还贴心的把箱子从新打开。
惊喜来得太突然!
余墨有些受宠若惊,她回头可得好好感谢他。
祝珂还在审案,这个村三蛇七鼠,他花了居多时间案件才有所突破,至少此行还有意外的收获。
视线频频落向女子,甚是赏心悦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