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的烟花来得突然,第二天一大早街坊里流传着各种版本,有的说是某个权贵之人庆生而放,有的说是斧蓝门制作的实验品,也有的说是为了讨某个女子的欢喜。
总之,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。
而当事者正在院子里悠哉悠哉的喝着茶,享受着一个人的宁静。
最近爹爹很忙,大师傅要招生,哥哥林叔成天不见不踪影,罗五在教青禾轻功,张十一个人全权负责京城镖局分部的事情。
只有她一个人闲着没事干,无奈只好躲在房间里练练功,打打坐。
余墨察觉到自己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,内功运作总会凝滞不前,心口闷,吐浊气。正好今天没人在家,她自个儿在房子里翻了天一样乱窜,朝着空气挥拳踢腿,或是拿起棍子舞一套枪法。
方法奏效是奏效,但也耗费了自己不少的精力,而且治标不治本,心中仍是不痛快。
仰躺在地板上,眼观屋顶,汗如雨下,慢慢地平复呼吸。
难道是内功出了问题?
没道理啊,虽然是难练了点,猛劲了点,但配合红缨枪却能发挥出超群的效果。
爹爹当年传授给她的时候也没说啥,就叫她不要多想,好好练。
这种状况还是第一次出现,她没有经验应对,若是她强行运功会不会起副作用,要不还是停止几天练功吧。
泄气的余墨一头扎进浴桶里。
沐浴后,她迷迷糊糊睡着了,好像闻到菜香,顿时精神大作。
“哥哥,你回来啦......”
高昂的声音慢慢转低,不是路铭,在厨房掌勺的是青禾。
余墨对他还是有点不适应,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好,生硬的跟他打声招呼。
“罗哥哥,你好。”
青禾没回话,从口袋里拿出信封交给她。
信封上写着应歌亲启几个字,约莫是昨天叫他帮忙打探的事情。
“谢谢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青禾这会儿倒是回话了,目不转睛盯着她。
余墨被看着很不舒服,小声说:“有什么事吗?”
“爹爹说你轻功很好,我能请教一下吗?”青禾语气间毫不掩饰的敌意。
余墨自然听出来了,凝眉道,“确定只是想请教轻功吗?”
“还有别的,不知余小姐可敢如实道来。”一句余小姐,划分出他们的界限。
“什么?”
青禾嘲讽一笑,“很简单的,你只要说出你到底是谁就好。”
余墨沉默,不为所动。
“怎么?想要装傻?”余墨的态度激怒了青禾,话里带刺,“听说你我差不多时间被拐卖,你还小我几个月,再不记事,也总能记得自己父母的脸吧?”
“你想说什么?”余墨脸色铁青,强压自己心口的郁气。
“还要我说下去?”青禾冷硬道,“你这么多年,不找自己的亲生父母,反而去找一个救命恩人。”
“我能想到的是,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,你嫌贫爱富,蓄意接近你身边的所有人。”
青禾挑眉嗤笑,“你这种人,我见多了。”
就他的发言,余墨可以听出,应该是罗五这个老好人跟他说了她的大概情况,想要他们两个好好相处,却没想到适得其反。
“你在嫉妒我,在吃醋?”余墨反问,“是因为我的轻功比你好吗?罗五经常夸我的轻功,所以你嫉妒了?”
“哈?”青禾好似听见什么玩笑话。
余墨接着说:“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,罗五把他对你的爱转移到我的身上,哪怕你回来了,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对我,所以你吃醋了?”
“闭嘴!”
青禾忍无可忍大声呵斥,话说出口才悔悟,坦白道,“是,我是吃醋了。我讨厌爹爹每次传授我轻功的时候,都要提起你,所以我很讨厌你。”
手指着余墨,无情道,“你从哪来滚哪去,少来插足别人家。”
余墨摇头,遗憾道,“恐怕不行,我不会因为你的存在而特意疏离罗五,反而是你现在讨不到糖吃,所以跟妹妹吵架,这种小孩子气的行为需要纠正。”
“纠正?你想怎么纠正?”
“要么把你今天说的话告诉罗五,让罗五出面调和。”
果然,听到这句话的青禾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,让余墨更能肯定他是背着罗五来找自己的。
“要么就揍你一顿,一顿不行揍两顿。”
“你打得过我?”
从这句话可以得知,罗五一定忘记告诉他,她还会二刀流的事情。
唉,在他们心中的形象,她只有一个轻功拿得出手,二刀流自创又少用,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。
“打不打得过,试了才知道。”
“我才不跟你打,免得输了说我欺负你,你这种套路我也见多了。”青禾抱胸,不着她的道。
软硬不吃,余墨懒得理他,转身就走。
青禾见目的未达成,便是运轻功想要拦截她,没想到被她轻松躲过了。
他一愣,余墨所使的轻功是罗五家传,在江湖上数一数二,他这个长子还没学会,一个外人用得炉火纯青,他如同吃了一颗酸得掉牙的枣儿,“轻功这么溜,真打起来我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你。”
余墨怒道,“你到底想干嘛!”
“还是那句话,你只要交代你家人在哪,咱们各回各家,各找各......爹!”
“你知道了又如何。”她自己都没辙呢。
“好啊,你果然知道你家人在哪,有家不回,却一直霸占着我爹!”
“一直钻牛角尖有意思吗!”
他们两一直吵吵骂骂,也不知是谁先开始,竟然动起了拳脚,一边打,一边吵。
“有种你别躲啊!”
“你轻功真菜,连我衣角都摸不着。”
这已经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了,而是他完全打不了!!
余墨的轻功要比他想象中要好太多,尤其是她一边躲一边笑话他,吐息流畅通达,看上去竟比他的爹爹要游刃有余。
当年被母亲发卖,他还是个年幼无知的孩子。母亲虚荣爱金,大爹爹商场失意后,再无金银维系家里大大小小的开支。母亲为了维持表面上的荣华富贵,陆续将下人发卖,转而将她儿子们当奴役一般使唤,他们竟是再也不能也不敢唤她一声母亲,只因母亲一场生辰宴上,有人当场揭她的丑,那一天母亲说过的话仍然刺痛他的双耳。
“儿子?陈夫人莫不是说笑了,我不过是将那些老奴役换一批,这种小奴役怎会我的孩子。”
自那以后,府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,凡是被贬为奴役的孩子,自动自觉不再称母亲为母亲,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夫人。
他记得自己有好多个兄弟姐妹,一个一个,一个又一个,从高高在上的大少爷,沦落为低三下四,任人打骂的奴役。
他以为自己能幸免,每天奋发图强背书练字,让母亲看见自己有考取功名的希望。
银子如流水,母亲再也撑不住,暗中叫人将府邸变卖,谈拢后连夜收拾不多的家产到另外一个小镇,他们在那处定居下来。
由奢入俭难,由俭入奢易。书中这句话从母亲身上很好的体现出来,母亲过不惯每天没有香粉敷面,绮罗珠履的日子,更嫌弃大爹爹为生计盘下了近百亩的田地。
尚未安定下来前,家里未请先生教书,青禾学习之余也会帮忙干农活,他深知那种沉默寡言闷头苦干的艰辛,也一边庆幸自己有个能干的爹爹。
天灾爆发后,家里愈发艰难,大人们开始商议把家里愚笨活也干不好的人发卖。那个时候最怕的就是看见长须蹩脚大汉的出现,因为他知道,只要有他在的地方,家里总会少一个人。
在爹爹长达半年没有回来后,他也没能逃脱命运,他看见那个改变自己人生的长须蹩脚大汉。
直到如今认祖归宗后,青禾才了解到罗五的过往。
罗五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,近些年有衰落的趋势,但提起罗氏,最耳熟的莫过于是从不外传的轻功。
轻功啊。
青禾自认在同龄人中,武功算得上出众。
更何况是祖传的轻功,他想,他一定有那天赋。
事实上呢,他确实有天赋,却比不上那天罗五低声哄笑的女孩。
以往都是在爹爹口中夸奖,今日更直观地体验到女孩的轻功。
是那么的快。
快得让他嫉妒,快得让他对自己曾经的自信自满生出羞愧难当,快得哪怕她吐了一口血,也能躲过他的攻击。
“你怎么了!?”
原来强行运功,不光会头晕目眩,还会吐血啊。
余墨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,她一边躲开青禾攻击的同时,一边小心运作体内的内功,一番打斗下来,体内叠加的停滞不前的气终究是压制不住。
吐了一口血,余墨无法顾及嘴边那一丝血,反而一只手捂住双眼,大拇指和食指分别按在太阳穴,另一只手捂住气息不顺的胸口,不停地深喘。
忽然,体内的气凶猛起来,上下乱窜,眼睛似被灼伤打不开,无法思考的她快速逃离此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