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天后,一个阴沉的下午,海风带着湿冷的咸腥气,预示着或许有一场雨。
锡拉库萨小镇上空笼罩的,不仅仅是自然的阴云,更有一种无形的、压抑的悲怆。
一则从前线传来的官方通知,如同致命的寒流,席卷了斯科迪亚家那栋临海的小公寓……
玛莲娜的丈夫,尼诺·斯科迪亚,在北非战场阵亡了。
这个消息,对于本就依靠丈夫薪水和信念支撑的玛莲娜来说,不啻于晴天霹雳。
它不仅仅意味着她失去了挚爱的丈夫,更意味着她失去了惟一合法且稳定的经济来源。
她彻底成了一叶无根的浮萍,在这片充满恶意与觊觎的海域里,随时可能被吞噬。
曾经那些还算克制的贪婪目光,如今变得更加赤裸和肆无忌惮。
男人们仿佛看到了一座失去守护的宝藏,而女人们的窃窃私语和排斥也愈发尖锐,仿佛她的“克夫”之名坐实了她们所有的诅咒。
那天在“港湾灯塔”酒馆,她确实是去试图购买食物的。
家里最后一点配给面包已经吃完,黑市的价格高得令人绝望,她仅存的一点钱甚至买不到一小袋面粉。
她抱着微弱的希望,想去那里看看能否找到一点可以果腹的东西,或者……她不敢深想下去。
但结果,只是让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走投无路。
就在玛莲娜独自坐在冰冷的房间里,面对着空荡荡的橱柜和绝望的未来,几乎要被巨大的悲伤和无助淹没时,敲门声再次响起。
这一次,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隔着门缝询问,而是沉默地、几乎是麻木地打开了门。
门外站着的,依旧是那个东方面孔的苏先生。
今天,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外套,神情凝重,眼神里没有旁人那种看热闹或幸灾乐祸,反而带着一种深切的同情与了然。
“斯科迪亚夫人,”苏宁的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,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,“请节哀。我听到了消息……我感到非常遗憾。”
玛莲娜看着他,嘴唇动了动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巨大的悲痛和眼前的困境让她失去了往日维持的骄傲外壳,眼眶瞬间红了,但她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掉下来。
苏宁没有急于进入,而是就站在门口,目光坦诚地注视着她:“我知道,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合时宜。但正因为如此,我认为您更需要一份能够支撑您生活下去的工作和收入。”
他再次提出了那个邀请,但这次的措辞更加务实,也更显急迫:“我的店铺,‘SU’,需要一位能够完美展示我们设计的模特。这份工作可以为您提供一份稳定的薪水,让您不必为基本的生活所需担忧。您可以拥有独立的经济能力,这是您现在最需要的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更加诚恳:“我向您保证,这将是一份纯粹的工作。您只需要在需要的时候,配合我们拍摄一些服装展示的照片,或者在店铺需要时,穿着我们的服装出现在某些场合。您的人格和尊严,将得到最大程度的尊重。我以我的名誉担保。”
玛莲娜怔怔地听着。
若是以前,她或许还会犹豫,还会担心流言蜚语。
但现在,现实已经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上。
失去经济来源的恐惧,远胜于对那些虚无缥缈的议论的担忧。
苏先生之前的种种行为,保持距离的致意、那些雪中送炭的礼物、以及此刻他眼中那份不带任何杂质的真诚与尊重,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过。
她想起了酒馆里那些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强颜欢笑、出卖自己的女人,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直冲天灵盖。
她不要变成那样!她不能变成那样!
苏先生提供的,似乎是一条还能让她保有最后体面的生路。
她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抬起那双依旧美丽却盛满了悲伤与决绝的眼睛,看向苏宁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但却异常清晰:
“苏先生……谢谢您。我……我愿意接受您的工作邀请。”
这一刻,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与戒备,向现实低下了头,却也为自己抓住了一根或许能将她拉出深渊的绳索。
苏宁心中暗暗松了口气,脸上露出了温和而郑重的神色:“非常感谢您的信任,斯科迪亚夫人。欢迎您加入‘SU’。具体的工作安排和薪酬,我们明天到店里详细谈,好吗?请您先保重身体。”
他没有过多停留,再次表达哀悼后,便礼貌地告辞离开。
门在身后关上,玛莲娜背靠着门板,身体缓缓滑落,终于忍不住,泪水无声地滑落。
这泪水,是为逝去的丈夫,为未知的未来,也为这艰难却不得不做出的选择。
而从这一天起,玛莲娜·斯科迪亚,这位曾经只存在于小镇居民偷窥、议论和欲望想象中的“美丽传说”,正式成为了“SU”制衣厂及其关联店铺旗下的一名模特。
她的命运轨迹,在苏宁的干预下,终于偏离了那条通往毁灭与沉沦的原有轨道,驶向了一个充满未知,却至少拥有希望和尊严的新方向。
……
某天,傍晚时分,苏宁亲自驾驶汽车来到玛莲娜的住处。
玛莲娜穿着素黑的丧服,手里只提着一个简陋的行李箱。
当她看到停在巷口的黑色轿车时,犹豫了片刻,还是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。
“先生,我们这是要去哪里?”玛莲娜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轻声问道。
“我在镇子上的庄园。”苏宁单手握着方向盘,目光扫过她紧绷的侧脸,“那里更安全,也更适合你今后的工作。”
汽车最终停在一座被橄榄树林环绕的别墅前。
花岗岩砌成的围墙,铸铁雕花大门,以及门前持枪的守卫,都彰显着主人不凡的地位。
玛莲娜跟着苏宁穿过精心打理的花园,注意到角落里站着几个目光警惕的保镖。
别墅主卧室内,苏宁从储物空间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行李箱。
“这些是你接下来要为我展示的服装。”苏宁将木盒放在天鹅绒沙发上,声音平静无波。
玛莲娜打开盒盖的瞬间,呼吸微微一滞。
里面整齐叠放着各种她从未见过的服饰:渔网袜、蕾丝吊带袜、皮质束腰.
每件都轻薄得能攥在手心里。
她拿起一件黑色薄纱睡裙,指尖微微发颤。
“现在换上那件红色的。”苏宁坐在扶手椅里,点了支雪茄。
玛莲娜背过身去,手指颤抖着解开丧服的纽扣。
当冰凉的丝绸掠过肌肤时,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。
转身时,她刻意避开苏宁的视线,却能从对面梳妆台的镜子里看见自己几乎无所遮蔽的身影。
“转过来。”苏宁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。
“……”接着玛莲娜顺从的转过身来,把自己完美身材展现在苏宁面前。
“真的很完美!另外忘了告诉你,你将是我一个人的专属模特。”
深夜的起居室里,玛莲娜蜷缩在沙发角落。
“玛莲娜,知道为什么选择你吗?”苏宁晃着酒杯,目光停留在她锁骨处的吻痕上,“美丽是需要代价的,而我能给你最好的保护。”
玛莲娜攥紧滑落的真丝披肩,想起白天在镇上听到的闲言碎语。
有人说她丈夫的死另有隐情,有人说她早就该找个靠山。
此刻那些话语都化作细密的针刺在她心上。
“我明白,先生。”她垂下眼帘,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当苏宁将她抱进卧室时,玛莲娜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,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:“我们这样的女人,要么在贫民窟腐烂,要么在金笼子里凋零。”
床幔落下时,她闭上眼睛,将最后一点尊严埋进柔软的鹅绒枕头里。
窗外,地中海的风吹动橄榄树林,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是在为某个美丽的传说奏响挽歌。
苏宁并不粗鲁,反而是非常的贴心和温柔,就这样让玛莲娜接受了新的命运。
“苏,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不详的女人?”
“怎么会!战争让很多人失去了生命,难道那些寡妇都是不祥之人?”
“谢谢你!要是没有遇见你,我可能非常的悲惨。”
“你明白就行!接下来我需要你的忠心。”
“明白!我一定会做好自己的事情。”
“玛莲娜,我听说镇子上的那个雷纳多很喜欢你?”
“呃?苏,你误会了!他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。”
……
得到了玛莲娜的身心,满足了一时的征服欲与占有欲后,苏宁的头脑却异常清醒。
他深知,在这个被战火席卷的时代,一时的欢愉和在一个小地方的根基,并不足以保障长久的安稳,尤其是他身边还伴随着玛莲娜这样一个引人注目的“美丽麻烦”。
此时,苏宁站在别墅书房的窗前,望着窗外西西里岛特有的炽热阳光与蔚蓝海岸,心中盘算的却是整个亚平宁半岛乃至欧洲的战局风云。
“意大利……终究是靠不住的。”苏宁低声自语,指尖轻轻敲打着窗棂。
他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,清楚地知道墨索里尼的政权已是日薄西山,意大利在轴心国中的地位尴尬,战败几乎是注定的事情。
西西里岛,这个地中海上的战略要地,在未来必将成为盟军与德军反复争夺的战场,留在这里,无异于身处火药桶之上。
而且,西西里岛地域狭小,人际关系盘根错节,玛莲娜在这里是众人瞩目的焦点,是流言蜚语的中心。
即便有他的庇护,那些恶意的目光和潜在的威胁也无法根除。
她的丈夫尼诺阵亡的消息虽然已经确认,但战争年代,消息时有错漏,万一……
万一那个男人命大,将来某一天拖着残躯回来了呢?
在这个相对封闭保守的小镇,法律和舆论依然会将她绑回那个“妻子”的身份。
届时,他苏宁难道要上演一场夺妻大战?
这与他低调发展、享受生活的初衷严重不符。
“所以,必须离开这里。”一个清晰的念头在脑海中形成。
“去北方,去米兰!”
米兰,作为意大利的工业、金融和时尚之都,即使在战时,也拥有更广阔的空间、更多的机会和更复杂的社会结构。
那里汇聚了来自各地的人群,一个东方富商与一位美丽的女伴,不会像在锡拉库萨这样的小镇一样引人侧目。
更重要的是,战后米兰的重建和发展将会更快,有利于他真正扎根并壮大自己的事业。
更重要的是,将玛莲娜带离西西里岛,带离这个充满她与亡夫回忆、也充满恶意揣测的是非之地,相当于从根本上切断了她与过去的物理联系。
空间的距离,会加速时间的流逝感,会冲淡记忆。
即使未来那个“亡夫”真的奇迹生还,回到锡拉库萨,也只能面对一座空屋和物是人非。
而远在米兰的玛莲娜,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,以新的身份生活了数年之后,心态和处境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毕竟在米兰没有人知道玛莲娜的过去,只会以为她天生就是一名贵妇人。
届时,那个可能归来的丈夫,将不再是她生活的重心,甚至可能成为一个需要处理的“麻烦”,而非值得放弃一切回归的“爱人”。
想到这里,苏宁转过身,看向坐在沙发上,神情依旧带着几分恍惚与认命意味的玛莲娜。
他走过去,坐在她身边,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:
“玛莲娜,”他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呼唤她的名字,“我们可能需要离开西西里。”
玛莲娜抬起头,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与茫然:“离开?去哪里?”
“米兰。”苏宁握住她微凉的手,声音沉稳,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,“锡拉库萨太小了,这里的空气令人窒息。你的美丽在这里是负担,但在米兰,它会成为你的资本。那里有更大的舞台,更适合‘SU’品牌的发展,也更能让你摆脱过去的阴影,真正开始新的生活。”
接着他仔细地为她勾勒蓝图:“在那里,我的事业会迅速的壮大和扩张;也没人会知道你的过去;没人会用恶毒的语言中伤你。你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生活,享受美丽,享受你应得的一切。”
玛莲娜怔怔地听着,离开故土的想法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。
但苏宁描绘的未来,又像黑暗中透出的一缕强光,充满了诱惑。
她想起了在这里承受的每一个白眼,每一句窃窃私语,每一次去集市或邮局时如芒在背的感觉。
继续留在这里,即使有苏宁的庇护,她也永远无法真正摆脱“那个死了丈夫的美丽寡妇”的标签。
而米兰却是一个全新的,无人认识她的地方。
或许,她真的可以重新开始?
只是当她看着苏宁坚定而深邃的眼睛,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,那份“认命”的心态,似乎悄然转变了一丝方向。
如果命运已经将她推向了这个男人,那么,跟随他去一个能让她呼吸得更自由的地方,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。
“我……我需要准备什么?”她轻声问,这几乎等同于默许。
苏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:“什么都不用担心,我会安排好一切。尽快收拾一些必要的私人物品,其他的,到了米兰都会有的。锡拉库萨的这座工厂我会保留,作为分支,但事业重心将会北移。”
行动计划就此定下。
苏宁开始秘密而高效地运作:通过费兰特少校的关系疏通北上的交通关卡,将锡拉库萨工厂的部分资金、核心设备和忠诚的工人分批调往米兰,并在米兰提前物色合适的厂房和住所。
如今的费兰特少校和他背后的大人物已经和苏宁深度绑定,自己工厂生产的军服获得了意大利军方的认可。
而苏宁也准备借住费兰特和他背后大佬的关系扩张,毕竟有钱不赚可就是大傻子了。
一场战略性的迁徙,在战争的阴云下悄然进行。
苏宁的目的很明确:跳出西西里这个即将成为战场和是非之地的“小池塘”,前往米兰这片更广阔的“海洋”,一方面规避战乱风险,另一方面,也是为了更好地将玛莲娜这颗美丽的明珠,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,彻底断绝任何来自过去的“意外”干扰。
新的篇章,即将在北方那个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城市展开。
……(本章完)